我和同行者上午十点从网红景区扎尕那出发，在洛克之路上一路走走停停，竟也下午两点就到了洮河畔，完成了从长江流域到黄河流域的切换。相比于清明的垭口雪崩，五一的大堵车，以及六月的全路段封闭维修，此程确实极为顺利。于是我们计划在合作歇息吃晚饭，之后再驱车一个半小时至临夏。
合作市，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首府；临夏市，甘肃省临夏回族自治州首府。虽说这两个城市是甘肃省唯二的自治州的首府，但可以说风格天差地别，毕竟从民族组成就可以看出来。而这样的差别被压缩在仅数小时的行程中，感官冲击甚是强烈。
合作很符合一个高原小城的印象，街道相对工整，一条小河穿城而过，行人和车辆都不算多，整体氛围比较安静。市中心是一个（应该是拿大量转移支付）建成的世纪广场，州委和州政府分立与东西两侧，“坚决维护国家安全”的标语在大屏幕上滚动播放，十分气派。合作原名“黑措”，建国初期取民族和睦团结之意改名合作，沿用至今。在黄河上游一带这样的地名还有很多，例如海南的共和，黄南的同仁，海北的海晏，不过后面这三个都是民国时期取的名。
但合作并不是自古以来就是甘南的政治中心，毕竟拉卜楞寺的影响一直在那。拉卜楞寺坐落在夏河县，是藏传佛教六大格鲁派寺院之一（此外拉萨*3，日喀则*1，西宁*1），下设六个学院，僧侣有三千之众。所以历史上甘南藏区的政教中心这个位置，拉卜楞寺坐的非常稳。行政中心从拉卜楞转移到合作，应该是建国之后的事。交通更加便利，离省会兰州更近，猜测是原因之一。
我们因为到得早，先在城北的米拉日巴佛阁转了转，这个佛阁一共有九层，脱鞋进入，之后可以一层一层登顶。随后四点多走进一家藏餐厅，成为了唯一的食客。吃完之后决定在这座小城里走走，说它是小城真不过分，虽说是州府，全市只有10万余人，估摸着城区四个街道加起来可能也就五万人左右，和内地一个市辖区动辄百万人的规模一比当然是小城了。这里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，也没有夏河街上那样成群结队的僧侣，加上高海拔地区似乎触手可及的云端，给人的感觉就是天朗气清，宁静祥和。
而临夏给人的感觉就截然不同了，虽说走高速路从合作到临夏也就一个半小时，但是越过甘南州和临夏州的分界线时，会有明显的从山区进入河谷的景观变化。原先是桥连隧，隧连桥，而在穿过最后一座山后，视野就逐渐变得开阔，两边的民房也逐渐多了起来，隔三差五就能看到村子里的宣礼塔，是的，我们进入了回族聚居区。
在临夏郊区，就已经能看到全国任何一个城市都有的众多高层住宅楼了，这里的人口相比与合作完全大一个量级。正值傍晚，城市里很是热闹，车多人也多，而临夏老城的道路也横七竖八，略显逼仄，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——我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右转，和对向开来正欲左转的车发生了轻微剐蹭。对面是一个回族小哥，他的车尾部有一道划痕，但我这个刚从雪山上下来满是泥点的越野车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。回族小哥可能意识到是自己抢行，倒也爽快，友好地聊了几句我们就各自走了。毕竟我租车也是上了保险的（x），问题不大。
如果你在中文互联网上搜索”东方小麦加“，搜索结果大概率会是临夏。虽说这里的回民当然不如西宁或者银川多，但这个城市有一个极为鲜明的特点：清真寺几乎全部集中在”downtown“，而非分散在城市的各个角落。美国大城市的downtown，不就是那些间距极小的高楼大厦集中的地方吗，随后就开始往外摊大饼。临夏的各大清真寺，全都集中在一块叫”八坊十三巷“的地方，马路上看过去，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大清真寺，而走进巷子里，又是各种嵌入在民居之中的小清真寺。不过这就不得不提到我国自2019年以来的清真寺改建计划：统一拆除近年来修建的阿拉伯式圆顶，回归传统中国清真寺的外貌，正本溯源，坚持文化自信，建设有中国特色的清真寺。临夏各大清真寺的穹顶也基本替换成了仿木构建筑，由于落成时间不长，崭新得刺眼，风格略显奇异，使得临夏整体的城市面貌焕然一新。
临夏的另一个特征明显的地方可能是它的人均GDP：2020年全州人均GDP仅有16000元，位列全国333个地级行政区中的第332名。这里我无意贬低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，毕竟人均GDP并不和人民生活水平或者幸福指数挂钩。个人认为低人均GDP的几个要素：自然禀赋差；农业为主，其余产业薄弱；人口不少。这三个要素临夏确实也都满足，所以市区的一些道路楼房没有那么宽敞气派，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但这里并不是一个无聊的地方，首先这里的手抓羊肉堪称一绝，这边管吃手抓羊肉的店叫”手抓城“，”城“这个称呼就很霸气，让人直接联想到品种琳琅满目的美食城（但事实并非如此，手抓主打一个极简主义），临夏州下辖的东乡族自治县，主街上更是清一色的”手抓城“。手抓的吃法，大概是羊肉蘸醋，配上一杯三炮台和一叠酸萝卜，再来一碗面片当主食，味道简直是无敌的存在。手抓羊肉一般就三个部位，脖子，肋条和前腱，价格基本在55-60一斤左右，我一个人单挑一斤完全没有问题。再者，downtown里除了清真寺就是卖牛羊肉的奶制品的店。肉价大多在45-50一斤，酸奶的话，两三块钱买一杯边走边吃还是很舒服的。如果看街上的行人，的确以带着小白帽的回民为主，盲猜一大半都姓马吧，这里面或许还混杂着东乡、保安、撒拉等信仰伊斯兰教的民族。
像甘南与临夏这样，藏民散落在高海拔的高原，回民聚集在低海拔的河谷，在河湟一带应该算是一种规律。虽说历史上可能有过冲突，但是现在和睦友好，齐心发展，所以我们要高举民族团结旗帜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，各民族要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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